如果没有摇滚乐,时装将不是今天的样貌。而我们在描述今天的时装时,又怎么可以仅仅只有“优雅”、“华丽”等为数不多的词汇,惟独没有“酷”呢? 半个多世纪前,时装从贵妇专属的玩物,变成流行文化的重要势力,少不了摇滚乐的煽风点火。而摇滚乐在这个星球上生存发展的半个世纪,也是女性社会地位和形象发生巨变的时代。如果摇滚乐没有高喊着“姐姐妹妹站起来”,Yves Saint Laurent、Marc Jacobs、Tom Ford、Jean Paul Gaultier、Alexander McQueen、Vivienne Westwood、Anna Sui这些熠熠生辉的名字,也将失去鱼跃的舞台。摇滚和时装间,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双生关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酷的诞生
不要以为摇滚乐的形象就是大爆粗口邋遢不堪的。可以大胆想象,假使Coco Chanel晚生30年,很有可能成为一代摇滚女英雄。 摇滚精神的实质是反叛。Chanel具备了当一个摇滚明星的所有潜质:反对男权、明星气质,以及敢做敢言的大姐大风范。尽管用今天的眼光来看,Chanel早年石破天惊的时装只是一种常态,甚至有保守的嫌疑,但在当时却是了不得的事。在彼时的高级女装界,设计师们习惯于把女人当作一件可望不可及的“大礼包”来包扎,无论是让所有女人都叫苦不迭的紧身胸衣,还是庞大的裙撑,都不得不让穿着这种服装的女性,无法自由行动。Coco Chanel作为最具反叛精神的一代时装设计师早有盖棺定论,她把女人从繁复的服装中解救了出来,并且高姿态地对姐妹们说,时装就应该走向街头。这样的宣言一点也不输给摇滚女星Janis Joplin的名言“我绝不退出舞台,成为某人的黄脸婆。”上纲上线地说,Chanel不仅仅只是创造了一种时装的新形式,更是通过时装迈出了妇女解放运动的坚实一步。Chanel的衣服是否真正地穿在一个摇滚女英雄的身上成为“战袍”,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一身“反骨”。
当然,摇滚乐并非是一夜之间从石头逢里蹦出来的,很难讲Chanel对摇滚乐没有一点贡献,至少在“姐姐妹妹站起来”这句话上,Chanel和摇滚乐是唱同一首歌的。
时装史上,往往认为Yves Saint Laurent在50年代末期为Dior公司所设计的“垮掉”(Beat)系列是时装界里摇滚风格的开端。那个时候,美国的“垮掉一代”(Beat Generation)作家,诸如爱伦・金斯堡(Allen Ginsberg)、杰克・凯鲁雅克(Jack Kerouac)正红遍全球,而“猫王”(Elvis Presley)也露出性感的胸膛,扭着屁股,让全世界的女人为之疯狂。这些文学、音乐和时装界的巨大变革, 吓坏了“旧世界”的“看门人”:“猫王”的表演被电视台认为是淫秽的,摄像机只能对着他腰部以上的部位拍摄;而Yves Saint Laurent的这些服装也被Dior公司的高层认为有违Dior公司一向高雅的定位,招来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贵妇纷纷投诉。Yves Saint Laurent当然观察到了这股文化潮流,他承认Chanel和波伏娃的名著《第二性》对他影响重大。而与摇滚合谋的“酷时装”,从Yves Saint Laurent开始,才刚刚起步。
反时装的宣言
摇滚乐开疆辟土的过程中,争议总是如影随形。摇滚乐的诞生同纵乐狂欢的生活态度,以及黑人音乐密切相关,因此不仅被认为是贱民的音乐,甚至是共产主义派来带坏资产阶级后代的工具。促进肾上腺激素分泌的摇滚乐,迅速获得了年轻人的支持。摇滚乐手们也常常以取笑上层阶级为乐,这能让他们看起来更酷。走红后的The Beatles乐队曾在伦敦皇家埃尔伯特剧院为皇亲贵胄们表演,John Lennon不无嘲讽地在舞台上说:“那些坐廉价位子的观众请拍手,其余的把你们的珠宝弄出响声吧。”
和今天的年轻人一样,人人希望穿得和偶像一样酷。在摇滚乐手的煽动下,整个60年代可以说是反时尚的,以往那个穷奢极侈的时尚界成了青年们攻击的对象。嬉皮士们宣称“放弃主流,创造属于自己的时尚风格。”而以前向来喜欢教育读者怎么穿衣的时装杂志也纷纷用“自由”、“选择”等词汇装点门面。
Janis Joplin在其短暂而又辉煌的摇滚生涯中,曾影响了一代女嬉皮士的穿着。她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乱发,胸口挂满了用来自异国的五彩珠子结合而成的珠串,一件土法炮制的扎染外套松垮地披在肩上……这一切都使得这个摇滚女明星看起来像个拾荒妇。然而这就是酷,不需要用服装来强调性感,只要对上眼,随时可以把自己脱个精光和你寻欢作乐。
到了70年代,这股反时尚的风潮愈演愈烈。Yves Saint Laurent在毒品的催化下,设计出来的服装完全偏离了“流行”的轨道,浮夸地像是Ballet Russe那炫目的戏服;而摇滚乐的舞台上,David Bowie则把摇滚音乐会变成了一台充满奇诡想象的未来戏剧。他把自己打扮撑雌雄莫辨的外星生物,穿着日本设计师山本宽斋那东西交错的服装,实在是辉煌无比。这时,摇滚乐在视觉表达上,达到的一座再也难以超越的高峰。
与此同时,摇滚中心伦敦开始迎来前所未有的高失业率,越来越艺术化的摇滚乐已无法表达年轻人的愤怒,那就换更加简单粗暴的朋克上场吧。Vivienne Westwood为朋克乐队Sex Pistols准备了惨不忍睹的行头,用狗链、被撕坏的T恤,以及刀片来装扮这些梳着摩西干头的中产阶级小孩。他们凭借着仅会的3个吉他和弦,唱着“英国无政府”,便轻松占领了伦敦。这不啻是一桩时尚与摇滚乐的完美密谋。
不反叛 不流行
虽然如今的摇滚乐早已不是原来那股“造反派”的嘴脸了,而电子音乐、嘻哈、世界音乐等纷至沓来,给了大众以真正的“选择”。而时装在80年代也得到空前的繁荣,美国和意大利明星时装设计师的名字有可能比好莱坞明星更值钱,而来自日本的酷时装、比利时的解构派也各有拥趸。摇滚精神已不再具有革命性的意义,而成为时装得以持续前行的动力。
Jean Paul Gaultier用尖锥胸罩把Madonna打扮成“物质女孩”。舞台上的Madonna则公然和帅气逼人的男舞蹈演员大跳热舞,这招让教皇实在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号召教众离“巫女”远一点;
Marc Jacobs当年效法Grunge乐队Nirvana成员的打扮,用漂亮的法兰绒衬衫、抓绒面料、Dr. Marten靴子,以及层层叠叠,几欲迷人双眼的配搭,把自己加冕为“Grunge时代的皇太子”;
Tom Ford难忘其70年代末期在纽约Studio 54里醉生梦死的场景,把Gucci改造成了“没有性,毋宁死”的超级名牌。
直至今天,我们仍旧持续不断地在T台上看到过往摇滚明星的穿着一拨一拨地回潮,时而是嬉皮士附体的波西米亚风,时而是奢华的David Bowie风,时而是Patti Smith的黑色中性风…… 正当新世代的摇滚在造就着新时尚的同时,设计师们也孜孜不倦地在挖掘着摇滚乐50年的辉煌历程中所积累下的丰富视觉素材。当新的时尚又在向摇滚致敬的时候,我们大可以检视生活是否已经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为规矩所囿?心底里的那个反叛女孩,永远等着你用时装去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