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快速变化和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下,各个艺术领域和艺术形式之间都先后展开了传统与革新、古典与现代的较量。与此同时,法国时尚界也在酝酿着一场服装风格的革命和解放运动。巴黎,在毕加索的引领下,立体主义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在与毕加索及立体派艺术家们的接触中,香奈儿受到这种革命性艺术风格的影响,采用Jersey针织面料设计出低调优雅的连衣裙、几何剪裁的套装,以自然色系为主调,成功地将工作服引进中产阶级的衣橱。她创造了时尚界的“实用主义”,提出服装的首要条件就是舒适,一切美观都应以实用为前提,讨厌束缚、掩盖女性身体或是使之走样的一切。
香奈儿的设计中,精致考究的形式只是为舒适、实用功能服务的载体,任何华而不实、花哨杂乱的赘饰皆是其眼中钉。她在细节方面的思考常常超越了表面显而易见的优雅华丽,而深入到隐藏着的实际作用层面,比如菱格纹手袋的酒红色衬里和内袋,罩衫前面的两个侧袋,在外套内里下摆处缝制铜链以增加其垂坠度。
香奈儿化繁为简的设计风格,和建筑领域的包豪斯学派“少即是多”的准则、和从未谋面的蒙德里安“永远摘除, 从不添加”的抽象主义作风等,都不谋而合。她将设计理念中的“现代感”都以“减法”来表现,甚至在极简主义诞生之前,香奈儿就推出了第一款“现代”定义的N°5香水。同样极简风格的小黑裙,通过不同材质面料的变换,可达到亦静亦动的效果,便于任何女性打造出席任何场合的造型。
有趣的是,一再强调“只接受她的时尚走下街头,不接受时尚从街头走来”的香奈儿,其创作灵感却恰恰经常来源于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我们可以从她少年时期居住过的修道院建筑里找到她设计语言中的大量元素,例如星星、月亮、太阳等。她还从日常所见的水手横纹衫、渔夫罩衫等工作服和男性衣柜里汲取灵感:Jersey针织面料、斜纹软呢、菱格纹、饰有袖扣的正式衬衫、男士腕表、马靴、紧身背心、宽松长裤等元素,都来源于此……香奈儿透过中性服饰和配件来表现女性美,其核心思想是:舒适、严谨、有格调的穿着。
出于行动便利的考量,透过活泼流畅的身形,与艺术风格的碰撞,香奈儿给当时的女性带来了一种行动自由的全新生活态度,从而创造出20世纪以来女性时尚的新轮廓。“艺术作品总是乍看貌不惊人,但越看越美。时尚新作总是乍看很美,但逐渐变丑。”当香奈儿阐明自己并非艺术家、只是供货商的身份时,也是在认同自己的设计作品从本质上说是偏重使用性且短暂即逝的。
今年,“文化香奈儿”展览先后在上海和北京两地举办,香奈儿以“设计先锋”的身份,与艺术圈的大师亦是挚友们进行了一场创作风格层面的对话。展览以艺术创作和时装设计的五个共通阶段为切入点,用400多件手稿、画作、照片、文献、艺术品和设计作品回顾和见证香奈儿当时所生活的文化艺术圈中的思想交流,以及它们在各自领域所构建起的现代派语言。
香奈儿也许从未料到有一天自己的设计会在她从未踏足过的远东,和影响过她的诸位艺术家的作品一同被请进中国美术馆展出。当年,她甚至在一个好友向她要一件鸡尾酒会礼服时,却建议她去找纪梵希,当对方向她郑重道谢时,她答道:“我是希望每当有客人说‘我想要一套合体实用的衣服’时,您会回答‘去香奈儿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