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衣服可以没有美德，只有美感，但穿在脚下的鞋必须具有美德。不具有美德的鞋，只具有美感的鞋，不是用来穿在脚下的，那是一种摆设。我认为一双好鞋必须具备这样的美德，无论是高跟鞋，还是平底鞋，看起来不美而让人难受的鞋， 就不是好鞋。

《坏鞋以及热爱这些坏鞋的女人们》，作者Leora Tanenbaum

如今流行尖头鞋。我看着那样的鞋，怎么看都觉得难看，怎么看都觉得穿这样的鞋的脚，似乎是穿着螃蟹盔甲的两只前爪，时刻准备狠狠地防御或出击一样，平白地就给这个人添了莫名其妙的霸气。再说，女人的脚本来是美的一部分。应该是衬托整个人的基石。一个人服装是否和谐，最后就看鞋是什么样子的了。可是如果脚底下的鞋如同两只尖尖的钩子，人没到，脚前的钩子已经到了，不仅让脚显得大而瘦，而且极具有进攻性。我看见很多女人穿这种流行的尖头鞋，很奇怪，不明白她们怎么想的：这样不雅致鞋子，不具备美德的鞋子，怎么人们还会买？

《欲望都市》里Carrie迷恋的高跟鞋品牌Manolo Blahnik，每一双鞋都像艺术品，但是它们并不好穿

穿在脚下的鞋要具备美德。穿在脚下的鞋与穿在身上的衣服不一样，衣服可以没有美德，只有美感，穿起来不具备保暖功能；可能腰身有点紧，不得不紧绷着肚子； 可能袖子有点窄，胳膊挪动不那么自由，但是整个衣服都很好看，很性感，很有吸引力。穿在脚下的鞋就不能完全以美感来考察——虽然美感是一个很主观的概念。 穿在脚下的鞋必须具有美德，不具有美德的鞋，只具有美感的鞋，不是用来穿在脚下的，那是一种摆设，一种欣赏品，一种艺术品，属于鞋中特殊的类别。比如 Manolo Blahnik 的鞋，每双每只都好看，连照片图片都好看，就是不能穿。电视剧《性和城市》里的凯蕊总是去买这个名牌。穿着走路，其实在真实的情况下，她在一个访问记里 谈，穿这种鞋走路，走不了三条街。这种鞋是站在那里，摆着好看的。作为艺术品的鞋，是另一个话题。

我所说的鞋是我们日常生活里穿的鞋。这样的鞋必须具备美德。美德这个概念有两个方面：第一是美，第二是德。美，是好看，是愉悦，是让人眼睛一亮，让穿者和 观者都心花悄放，因为看见这种鞋而心里高兴。德，是这种鞋充满善意，对穿者的善意，穿者不觉得难受；对观众的善意，不要用刺刀一样的面孔威胁过路的人。

因为不喜欢自我折磨，我不买高跟鞋。我仅有的两双高跟鞋，一双是黑色的，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送给我的。她是女性内衣的专家，对什么是性感有很多研究。这双鞋 是她给我的婚礼的礼物。我带着这双鞋在巴黎著名的 “西尔维亚海滩书店”里过蜜月，晚上在房间里读文学书，怀念普鲁斯特，白天在海边散长步，这双性感十足的鞋没有机会展示。后来我也没穿过，实在是没有机 会。一双是金色的，细小的高跟。金色的鞋有一种特殊的光辉，看起来好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我穿起来，自己都觉得女性气质十足，很有魅力。这双鞋是我结婚的 时候在婚礼上穿的，配的是我的金色的锦缎旗袍，作为人生的纪念物，一直跟着我。不过想来这双鞋我穿过也不过七八次。多年来，我几乎把自己的鞋的都捐献或扔 掉了，这两双鞋，一直在我的身边，但是在塑料箱子里藏着。

七十年代末，在女性解放的浪潮中，一些人认为高跟鞋是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束缚。高跟鞋是男权的阴谋。他们让女性穿上这种鞋，只能站在那里，不能行动，只能 做男性的性对象，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很多人反对穿高跟鞋。高跟鞋因此成为服装文化批评的一个热点。直到今天，美国的报纸还经常有这种评论。本月刚 刚出版的新书《坏鞋以及热爱这些坏鞋的女人们》，作者Leora Tanenbaum ，两个孩子的妈妈，在书中讲述高跟鞋跟自己的关系，分析高跟鞋的危害。她今天举行书的发布会。我在电脑上看她的发布会，听她讲述高跟鞋的坏处。随着年龄的 增长，女性的脚会变化，长期穿高跟鞋就会损害脚的骨头和神经，导致各种疾病。她并不是反对一切的高跟鞋，而是反对三寸以上高的高跟鞋。她认为美国那些专门 穿高跟鞋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女人：“你不得不认为美国女人买鞋的时候把她们的头脑给关上了。”她说得我直笑。

其实高跟鞋有的人穿上很好看，特别是对个子矮的人来说，一双高跟鞋会让她的自信曾加两寸也说不定。《性与城市》里的凯蕊个子实在太矮了，穿上高跟鞋让她显得高一些，就更好看了。可惜的是那是电影或者电视，在生活中，凯蕊有两个孩子，恐怕不能时时刻刻穿那么高的高跟鞋。我的朋友萨宾娜个子很高，她也喜欢穿高跟鞋，可是她又因为个子高，跟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弯腰，个子不能总是直的，我就觉得她还不如不穿高跟鞋。但是她不听我的，她喜欢性感。她说，高跟鞋让她觉得自己十分性感。我看她的鞋，也觉得性感，点头同意她。可是再看看她站在那里弯着腰，我就宁愿只看她的脚了。所以，我觉得一般中国女人比较适合穿高跟鞋，因为个子不高，身体不重。最怕看高大胖的人穿高跟鞋了，简直是让自己和观众都受刑，实在受不了。

美国反对高跟鞋的文化批评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很多人包括医生写文章论述高跟鞋的害处。（我猜这也是很多医生们选择穿Birkenstock 的原因之一）。文章诸如《为什么高跟鞋对你有坏处》文章在网上仍比比皆是。高跟鞋被称之为“危险的优雅”。2008年秋冬在纽约的时装表演上，一些模特的鞋跟高到7寸，结果好几个模特都摔倒了，扭伤了脚脖子。有些模特不愿穿这种鞋，看见这种鞋都哭，可是模特的职业就是表演，上台表演扭伤了脚的事情时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华盛顿邮报》上有很长的报道，再次引起很多争论。

过于高的高跟鞋不具备美德，只有美，而没有德。所以我主张每个人根据自己的身材和身高选择鞋子。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太太米歇尔个子很高。她的鞋一般都是平底或有一点小跟的，刚刚到中国访问的法国总统夫人卡拉，据BBC报道说把时装带到了中国。我看她的鞋子，也都是平底或小跟的。她的个子也很高。这两个高个子的第一夫人，显然都会买鞋。（不过我不完全不喜欢米歇尔刚当第一夫人时候的服装，这一年，她进步了。去年看她在奥巴马就职典礼上的各种衣服，我吓得大叫，差点没写信毛遂自荐给她当服装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