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PPG是个失败案例，但曹流依然认为从它身上学到了有价值的东西。

在辅佐宝洁、强生、联合利华、喜力等快消品大佬，完成品牌在中国市场的规划与开拓之后，曹流想创立个自己的品牌。当然，这个想法唯有通过“创业”来实现。

刚从人大本科毕业时，曹流的任务是骑着车走街串巷，到街上的各个夫妻店逐一销售宝洁旗下的洗衣粉，完成上级“拍脑袋”定下的40%增长率，三个月后，小店变为超市大店，再慢慢过渡到和大型经销商合作，最后直到管理整个城市的分销渠道。摸清门道的他之后选择了出国读MBA，目的是在“市场营销学”的老家美国学学这门学问。在美国，连随处可见的小小杂货铺和理发店都在做品牌，拥有漂亮的LOGO和醒目的口号。紧接着又进入了强生，2003年回国，专门负责“露得清”品牌在中国的上市。

虽然之后曹流继续到喜力和联合利华任职，但他已隐约感到，在快消品公司系统化的管理培训影响下，很多员工的性格和行事风格都有点雷同，但自己偏要逆鳞而行：品牌对他是个兴趣，但他更希望将其转化为挑战，自创一个品牌。

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市面上的品牌多数已经很强大，无论是产品种类还是销售模式，以个人创业为开始似乎很难找到市场缝隙。2006年，他开始关注网络这个新的技术平台，并猜测，这是否会是一个快速“造牌”的平台。5月的一天，他的猜测被佐证了，当时的电子商务新星PPG闯入他视线。

从报纸上看到PPG的广告，曹流不由叹道，做PPG这哥们儿太聪明了。这是个网上服装直销品牌，产品无非是衬衣为主打，首先看第一印象——广告：在电视上播放，迅速让最大范围的顾客耳熟能详；代言人请了吴彦祖，吴彦祖时髦，图片处理又很到位，十分贴合白领需求；品牌宣传找了斯柯达做活动，又赞助电视节目，继续进一步拉近与城市人的距离；最重要的是，PPG苦心为自己塑造了“时尚感”，但这种感觉不会太与大牌虚荣感挂钩，广告里从不提自己是否是欧美品牌，而是让消费者自己感知，唯一提到的就是“皇家牛津纺”面料，轻松做到了避重就轻。

曹流一直认为快消品有共同的属性，核心都是围绕着消费者的需求，唯一差别就是产品属性、制作工艺和功能点。从这个层面上，耐克和飘柔没太大差别。而PPG则是在短时间掠夺眼球，也有可能掠夺钱袋的种子选手。

PPG就像道冲击波，为曹流与他当时所在的联合利华中的各位同事们带来了午饭话题。曹流亲身购买了一下，尽管那件粉红色衬衫洗一次后就不幸坏掉，对“皇家牛津纺”面料大失所望，但价值九十几块钱的衬衫有好几种不同颜色，且并不会将logo印在外面，起码第一次看上去，还是让人有种大牌的错觉。后来他发现，抱有与自己同样品牌敏感度的同事们中，十个有八个都在订购，先不说使用体验，单看这一件衬衫能让大家都去尝试购买，即使只有一次性购买，基数也足够惊人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在曹流所在的上海，PPG能够火爆，说明即使国际化一线城市，大家也开始不再买东西只看大牌了，中国消费者已经变得越来越理性。这绝对是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但曹流继续琢磨，虽然资方在将其包装为互联网公司，但PPG不是完全的网络平台化。他们的核心是电话营销，虽然麦考林、小康之家等目录、邮购模式的企业也做了很多年，可是PPG看上去就是不一样。这全依赖他们的品牌塑造手段，让再传统不过的衬衫在渠道上改头换面。

曹流忍不住想去探探这家公司的究竟。通过一个朋友，他和PPG公司中一位美国留学归来的技术人员搭上了线。此时的PPG正值风光无限，对方意气风发，大赞PPG的模式，认为通过电话出库的模式在当时比较先进，火爆程度连他们自己都出乎意料，还透露公司刚刚定了规划：在2007年销售突破10个亿。

那么这家公司的后台仓库要先进到什么地步？第二个月，曹流又去对方的仓库简单参观了一下。这又是一次让他惊叹的经历，几千个平方的仓库十分庞大，操作流程却极为简单，都是人工包装、传输，效率很高，但是根本没有想象到的高新技术。这也能说明问题：这种生意的可行性非常高，前面的销售、品牌很完善，后台不必复杂

曹流对PPG最后的好奇定格在对方的公司主楼，他发现市场部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同事们都看似清闲，与之相对，客服中心里面足有一两百人，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坐在那里忙碌地接着电话。曹流发现自己之前对创业考虑的顾虑似乎都打消了，做个品牌，只要让消费者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理由购买标准化的产品，一切就足矣。

找到信心和灵感的曹流将手中处理的“奥妙”洗衣粉项目处理完毕，2008年8月离职。新生意从模仿开始，在老家南京找了个外贸供应商，同一款式的polo衫设计了六个颜色，再搭建了个网站，放上去直接卖。团队也做得极其精巧，一个客服、一个仓储员、一个产品设计、一个技术，再加上财务和自己，用“轻的不能再轻”的方式运作。曹流明白，几个人中谁都不懂电子商务，这次就当做练手，而销量也正如他的预想，并不理想。

不过他依然坚定下来，决定使用网络这个手段做品牌。很多人把电子商务的思路比喻为“鼠标加水泥”，到了曹流这则更像“PPG加快消品”。从PPG的爆红，他得出，休闲服饰产业会越来越大，而且能分为三类：体育、都市和旅游休闲，再细节分析：体育有了耐克李宁，都市有了美特斯邦威，只有旅游休闲没什么人在做；再往里面切入，在国外，“旅游”和“户外”两个词几乎可以对等，但中国户外用品市场却只有40亿规模，两个概念似乎还没有被结合起来。曹流猜想，这也许是种族不同，老外爱好冒险，在登山、蹦极中“自讨苦吃”；中国人则喜欢旅游，轻松一些，顺便带点时尚感。但是十年前中国人穿耐克，十年后还会迷恋这几个体育品牌么？会不会更愿意考虑一下“The North Face”？

2009年初，曹流把户外定位为平价旅游产品，用旅游的概念重新定义户外用品市场，打造自己的品牌蓝橙“LYCEEM”，曹流借鉴到了PPG“四两拨千斤”的方式，产品不能太贵太专业，因为多数人永远遇不到珠穆朗玛峰的极端天气，产品舒服、质量不错就够了。7月他的网站上线，不仅寻找到了淘宝分销，还迅速和京东商城、红孩子等各种电子商务站点建立合作。

不过故事的后续则是，曹流依旧感谢PPG，甚至和这家最后不幸坍塌的曾经的榜样企业建立了些联系，招入了几名PPG原来的客服。当然，他已经不再抱有好奇心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