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晚上，洛杉矶奥德赛剧院上演了一出独角舞台剧——《与Edith Head对话》。剧院的灯光逐渐暗下来，大幕缓缓拉开，女演员Susan Claassen步上舞台。她的刘海沿着眉峰修剪得齐齐的，活像个“马桶盖”扣在一张颇具中性化的脸上，长发在脑后严肃地绾成个髻，鼻梁上架着一副灰蓝色小圆墨镜。白色蕾丝领衬衫颇有女人味，但那股飘逸柔美的劲儿被外搭的灰色西服套装生生地压了下去。女演员在台上来回踱着，步子坚定得让西装裤管发出潇洒的呼呼声来。这位女主角绝不是什么美人，反而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动画片《超人总动员》——她不就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咋咋呼呼、指手画脚的超人制服设计师“衣夫人”吗？。没错，那位“衣夫人”就脱胎于Edith Head，好莱坞历史上最伟大的戏服设计师。为了纪念她诞辰114周年，《与Edith Head对话》这一经典剧目近日被重新搬上舞台。

爱读剧本的设计师

1924年，派拉蒙电影制片厂成立了戏服部，招聘学徒的广告在报纸上一连登载了好几个星期。Edith Head当时只是洛杉矶一所女校的法文老师，领着少得可怜的薪酬，因业余时间喜欢涂涂画画，还兼任孩子们的美术老师。看到这则招聘信息后，毫无基本功的Head不想错过机遇，她从美术学校的学生那儿借来一张手绘图，壮着胆子来到了派拉蒙。精美的作品集让考官们眼前一亮，面试时与众不同的对答更令她脱颖而出，不同于艺术生总是固执于设计，大学时主修文学的Head对电影叙事与人物塑造都有自己的一套见解。最终，考官们微笑着对她说：“欢迎加入派拉蒙。”即使后来Head向主管坦白了自己“借鸡生蛋”的作弊行为，还是得到了谅解。在作为派拉蒙戏服部学徒阶段里，她才开始一点一滴地学习绘画、设计、服装与电影。

Head非常谦逊地将自我发挥置于团队合作之下，因为她始终明白‘人穿衣，而非衣穿人’的道理，这条时装理论在戏服设计中尤为重要。她曾说：“电影是一项庞大的团体工作。我首先会细细研读剧本，按照分镜头构思整部影片的戏服设计，这与时间、故事背景、角色以及出镜频率都有关系。在每一个造型的设计上，我还会考虑到诸如气候环境、人物性格、人物社会地位与经济状况等等细节，这样我才能与导演、演员、美术指导、灯光师沟通。我不是为电影设计戏服，我是和大家一起创作电影。”

Head的第一次独立设计奉献给了1925年的默片《流浪汉》。1937年的影片《飓风》里，女星Dorothy Lamour身穿的异域风情的纱笼更使她赢得了广泛关注。此后，她成为好莱坞女星们争夺的重要资源。《彗星美人》中就有Betti Davis、Anne Baxter和玛丽莲-梦露三娇争艳，Edith Head为Bette Davis设计了一袭礼裙，褶皱大开领露出漂亮的脖颈与香肩，袖口处织上两圈皮草，裙身设计简约，腰线处绑上系扣腰带，颇显利落。在两位青春靓丽的年轻演员面前，年届不惑的Davis不仅没有失去光彩，反而出落得华美又时髦。

心灵手巧的社交家

《美人计》是Head与希区柯克合作的第一部影片，她为英格丽-褒曼设计戏服。由于女主角是出身上流社会的女间谍，她设计的戏服既要让女主角在各种社交场合中光彩照人，又要方便她在执行工作时得心应手，还要配合褒曼一贯的端庄浪漫形象。她为褒曼穿上细节各异的款式简洁流畅的黑白贴身礼服，仅以一两款夺目的珠宝装饰，要么是钻石流苏耳环，要么是泪滴状的宝石项圈；日常装扮则以干练搭配妩媚，男士西装外套采用丝绒、粗花呢和千鸟格等面料，丝衬衫在西装领口处吐出一个惊艳的蝴蝶结。

Edith Head自己也承认，她是个长袖善舞的社交家，与任何人都能找到相处模式，以便让戏服与演员和电影相得益彰。她曾说：“每一位导演都有其特定的沟通方式。跟希区柯克合作其实不像外界想象得困难，你用不着浪费丁点儿唾沫星子，他在剧本里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好了。”在希氏的影片《后窗》里，Grace Kelly饰演一名就职于《Happer’s Bazzar》的时装编辑，她出场的每一次造型都令女人疯狂：黑色大V领露背紧身上装，铃兰草图样刺绣点缀的白色薄纱伞裙，珍珠项链与手环，黑色细带高跟鞋；白色丝衬衫胸前缀有花朵，薄荷绿色的7分袖套装，白色圆平顶帽上垂下面纱为美人的脸蒙上神秘；白底金色菊花图案的长裙采用了中国服饰的对襟设计。Head的设计一贯优雅华美但简洁，而Grace Kelly无疑是诠释这种风格的完美范本。

奥黛丽-赫本的时装之路也仰赖Edith Head的指点。《罗马假日》里，出逃公主身着她设计的白衬衫、大圆裙、芭蕾舞鞋，条纹丝巾在脖子一侧绕一个结，罗马骄阳下一派天真浪漫；《龙凤配》里，白色薄纱镶嵌黑色蕾丝的曳地礼裙、黑色双排扣套装搭配白色伊斯兰小帽让出身卑微的Sabrina鱼跃龙门；《甜姐儿》里的时装杂志模特更是将时装最大化，一字领白色露脐上衣，小腹用丝带扎起来才叫优美，草编渔夫帽要拿在手中当做别样的配饰，一袭红色开叉礼裙搭配同色的挽纱与芭蕾鞋把清纯的赫本衬得美艳了三分。

至于“时装必修课”《蒂凡尼的早餐》中的赫本，时至今日仍被不断地复制。这部电影为Edith Head赢得了奥斯卡“最佳服装指导”小金人，却也招来了质疑：有人认为Edith只塑造了电影人物的形象，而真正的服装设计师是Hubert de Givenchy。当年，Edith在领奖辞中毫不避讳地感谢了Givenchy先生：“没有您，就没有我手中的小金人，这份荣誉我们应当共享。”

在长达60载的好莱坞岁月里，Edith Head为超过1000部影片设计了戏服，一共获得35次奥斯卡提名，最终将8尊小金人收入囊中，无人能匹敌。好莱坞星光大道上第6504颗星星就属于她。在好莱坞这场史诗般的大戏里，她不是配角。